”
女人又哭又笑,声线尖利的划破耳膜,“是的,今天终于轮到我了吗!”
她似乎在抱怨,也似乎是认清了这个事实。
“可怜的孩子,”刚才要给她围巾的女人叹了一下,“我们都知道有一部分人消失了,他们都是家庭里面的男人,是顶粱柱,柱子找不到了,女人们早在崩溃边缘徘徊了,我去找了人力局,他们压根就不让我们进去。”
大批大批的人消失在了黑夜中,现在嚣张跋扈的盖世太保们都可以在大白天随便闯进去抓人了。
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。
可能就在柏/林郊外的监狱里面。
阿桃没有做声,她知道,这些人大概率去了哪里,不是去做了苦力,就是被一枪爆头。
“肚子痛。”车厢里面密密麻麻或站或坐了一群人,有个细弱的女生音用俄语说,“你们有药吗?”
“我给你看看。”阿桃挤过去,角落瑟瑟发抖的缩着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岁的小丫头,留了个看起来比较土气的发型。
“没什么大问题,”她蹲下去,仔细检查一下,“只是单纯的受凉了。”
从翻开的领子中,阿桃看见了熟悉的大红色棉袄。
还有很厚实的针脚线。
在这个时间点的欧洲,衣服内衬有大红色的棉袄,差不多已经证明她是个华夏人了。
欧/洲人对棉袄不是不感兴趣,他们更喜欢毛线衣服。
阿桃一怔,认真端详了这张脸,这小姑娘长得太像华人了,在一群女人之间,她的脸显得格外出色。
“你是华夏人吗?”她摸着少女的脊背,问。
小丫头没有出声。
默认了她身份的少女叹了口气,站起来,走到一个通风的位置,开始想之后要怎么办。
以赛娅交给她的任务她没有一点头绪,不要指望基尔伯特了,她自身是泥菩萨过江,难保,现在又要去什么劳什子的劳动——营。
不是吧。
劳动营。
那个警察为什么会把我丢在劳动营?
手脚刷的变得冰冷,阿桃想,劳动营……
不会是集/中营吧?
火车上很冷,但是比不上她的心寒。
集/中营,一旦进去就是九死一生,她不仅要保护自己,还得要保护英子。
系统这么能看的起自己啊!
“火车要带我们去哪里?”
呼啸的风把一个人的喃喃自语打成了碎片。
经过了一晚上的奔波,睡的迷迷糊糊的阿桃感觉有个小豆丁滚到了自己怀里。
“乖哦乖哦,”下意识的抱紧他,用手摸着瘦小的身体,睡眼惺忪的小姑娘又饿又困,勉强睁起眼皮,英子这姑娘不知道为什么跑她怀里来了。
她身上的味道不算好闻,小丫头一声不吭的。
当然自己身上的味道也不是很好闻就是了。
“姑娘,你多大了?”年长者突然问她。
“我的话,20多岁吧。”
“20多岁,正是鲜花怒放的时间段啊,你不该来这个火车上的。”
“……”
“你照顾孩子的方式很熟练啊,在家庭里当过姐姐吧?还是有了自己的孩子了?”
阿桃摇摇头,“我是被抓过来的。”
“照顾孩子……也只是习惯而已。”
“我被送过来的时候早就做好了准备,”妇人道,“我的丈夫,我的孩子们都失踪了,我还期望在这里可以遇到他们呢。”
阿桃沉默着看了她一眼。
“但是,火车上还有像你一样的年轻姑娘,还有像这个小家伙一样小的人,我就感觉到了不公平。”
“你们不应该来到这里的。”她坚持。
“这个由不得我说了算,”小姑娘自嘲的笑笑。
她相信自己可以走出去,可是还有那么多人呢。
“说起来了,夫人,”阿桃想了想,“您的牙——”
“没有金色的吧?”
————
火车载着她们,穿过一大片茂密的森林,来到了由层层铁丝网包裹着的一个营地。
营地上方的天空黑烟滚滚,几乎变成了压抑的颜色。
是烟囱里冒出来的黑烟。
她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,知道这烟囱里面到底燃烧的是东西之后,她感觉整个空气都无法呼吸了。
“把你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放好。”阿桃望了大门口上方的西文字母,仅存的记忆拼凑出一个专属名字。
达豪。
她哆嗦到了一定程度,牙齿都跟着打战。
清早的空气混着凉意,顺着她的脊椎下滑。
大门打开,火车停了进去。
几个穿着条纹衣服,瘦弱的男人推着小车,飞快的跑走了。
“下来!”周围响起了德/语的严厉呵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