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九枝看着她笨拙地翻窗,在花盆即将落下的时候,身后隐隐幻化出一柄清光长剑的轮廓。
剑锋未出鞘,但剑身已挥了出去,裴九枝用剑稳稳地接住了乌素踹到的花盆。
剑光纷然,在月下闪烁着明亮锋锐的光,映得他的面颊清冷,如落入屋中的月亮。
乌素从窗台上勉强翻了过去,她在外边,屋檐处的阴影沉沉地压下来。
她看着裴九枝,眨了眨眼。
“谢谢。”她说。
“你为何,一直跟着我?”裴九枝知道她是来找他的。
这问题乌素不好回答,她盯着裴九枝,看到了他似乎在发着光的绝色面庞。
“小殿下,太亮了。”乌素说。
“什么意思?”裴九枝将花盆放回窗台上,收剑回鞘,平静问道。
“飞蛾会在夜里逐光,小殿下像一盏很明亮的烛火。”
乌素依着自己对裴九枝的印象,开始胡说八道,试图蒙混过关。
结果真的被她蒙混过去了,裴九枝与那双无神的眸对视许久。
最终,他又“噗”地变回一只小青鸟,面颊上带着两撮红毛。
他是人,不久之前,又初尝情爱,难免因为乌素这句话有些面红耳赤。
乌素对小青鸟点点头,回身,提着裙子匆匆跑开了。
她在夜里的身影轻盈飘忽,白裙没入月下的阴影里,仿佛一只逐光的黑白飞蛾盘旋而去。
乌素离开后,能感应到裴九枝不远不近的气息。
他变为青鸟之后,那股微弱的神念太像将死的生物,让她判断错误。
她祈祷裴九枝早些离开。
乌素在回去的路上,幸运地帮助了一只快要死去的夏蝉。
这夏蝉死前的愿望是希望有人听它唱唱歌。
她蹲在树下,将死的夏蝉在她耳边吱哇吱哇叫,她也不嫌弃难听。
最后,这只蝉落在地上,乌素得到了一点少得可怜的阴阳能量。
阴阳能量的多少,与散发能量的神念主人有很大关系。
乌素之所以一次又一次被裴九枝的青鸟迷惑吸引,就是因为裴九枝的神念极纯净。
但这只夏蝉还没有自己的思维,所以它死后产生的能量极少。
乌素听夏蝉唱歌的时候,裴九枝所化的青鸟停在她的头顶
——他在歇脚,同时也在思考那抹邪气的来源。
乌素假装没注意到他,但裴九枝低头,看了她许久。
夏蝉太吵,他想,她竟也不嫌烦,最后还温柔地对那只蝉说:“很好听。”
乌素今夜总算有些收获,便跑回院里去。
打开院门的时候,卫郦还抬头,甜甜地唤了她一声。
“乌素,你怎么那么晚才回来,不会是去找陆管事了吧?”
她没说错,乌素还真就是从陆管事的书房回来的。
她看着卫郦,没点头也没摇头,只默默地走回房里。
乌素一贯如此,卫郦也就是不喜欢她这副木讷模样。
院里,还有其他来做客的侍女姑娘。
趁乌素进去之后,卫郦小声对身边的姑娘说道:“你看,我就说她与陆管事关系不对吧……”
乌素没管她们在吱吱哇哇什么——她们的声音在她耳中,与夏蝉的鸣叫没什么区别。
在房间里,她解开自己的发髻,墨发垂落在肩头,她打算休息了。
但是,她忽地又感应到附近出现了一股有些强烈的死亡之气。
若她没有猜错,应当是靖王府附近有人快死了。
死人!她高低要去看一眼,万一能吸收点能量就再好不过。
乌素起身,又从窗台翻了出去,循着那死亡之人的气息而去。
七点光
乌素行动,一般不使用法术,她能获取的阴阳能量很少。
除了维持正常生活,其余时候,她都不舍得用。
出门的时候,她提上了屋里放着的灯笼,用以照明。
这灯笼是兔子形状的,在内里白光的映照下,白白胖胖的,颇为可爱。
当然,这盏兔子灯笼也不是乌素自己的。
云都祭天大典在即,外边街上点起各色彩灯为庆。
百姓逛灯会时会提上造型各异的花灯,逛了一夜,他们随手将花灯丢弃。
乌素运气好,捡到了一盏,她又抠门,就留下来自己用了。
她从院子的后门跑了出去,长发松松挽着,在夜风吹拂下,发丝如墨,垂落在肩头。
乌素穿的是样式最简单的白衣,也是靖王府发下来给府中下人穿的。
远远看去,她周身只有黑白二色,干净又纯粹。
那名快要死去的人,就倒在靖王府不远处。
夜深,来往的人稀少,靖王府外不远处,有一横穿云都的大河。
常常有来往的商船浮于其上,隔不了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