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夏下去后,荣信辞先让他随便吃了点早餐。
他是医学博士生,对健康这件事有精准的把控,像宿醉后只需要来一点解酒醒神的饮品或事物,比如他刚刚喝的一点酒,比如孙夏正在吃的热汤手擀面。
吃过饭后,荣信辞让孙夏在自己对面坐下,说道:“给钱吧。”
孙夏拿出了手机:“您账号给我。”
“我自己转。”
荣信辞飞快地将孙夏的手机抢了过来,“谁知道你拿到我的账号会不会骚扰我。”
孙夏道:“不会。”
他巴不得现在立马离开。
荣信辞摆弄着孙夏的廉价手机,手机是他从来没听说的牌子,屏幕还都碎了一块,他皱着眉问道:“钱在哪儿?”
“微信里。”孙夏一般都是用微信收付款。
荣信辞打开微信,很快找到了钱包,孙夏钱包里有八万块,但荣信辞并不着急转账,而是点开了页面上方的账单。
他倒要看看孙夏平时花钱花在哪儿。
没想到账单一拉下来,荣信辞却看得生气。孙夏不知道他在翻自己的账单,还说着:“您转吧,密码是201911。”
好一会儿,荣信辞却恶狠狠地抬起头,问他:“陈礼森抽成怎么抽成那么多?”
孙夏的账单非常简单。
除了超市和菜场付款,他在外吃的每顿饭最高不会超过二十,账单里经常有跟潘佑安等几个人之间相互的小额转账,偶尔会有酒吧或者夜店的大额支出,但很快不同的人会给他转回来,荣信辞推测应该是别人让他先垫付。
此外,就是唐玖或者其他客人给孙夏打的卖身钱,一般是2000或者3000,偶尔会有8888、10000,但是孙夏常常会在收到钱后又给陈礼森打一笔钱,大概就是孙夏收到钱的十分之八或者十分之九。
荣信辞明白了,这是陈礼森给孙夏介绍人后的抽成。
“啊?”孙夏有点懵。
荣信辞握着手机,又重复了一遍:“陈礼森给你介绍人抽成怎么抽那么多?”
孙夏疑惑:“不都是那么多吗?”
“屁!”
荣信辞低声骂了一句,“陈礼森这东西还真够狠的!”
就算是高级外围里专门做妈妈桑、拉皮条的人也没陈礼森抽得多,抽九成,真他爹的周扒皮。
孙夏却变了脸色:“不许你骂森哥!”
他,他明白,那应该是哪位大师的大作。
陈礼森曾在闲谈时告诉他们,看人家底要看旧不看新、看精不看多,有市中心大平层、豪车豪表的人有钱,坐拥着家传大宅和各类老古董的人家更有钱,因为前者不一定能包括后者,而后者极有可能能包括前者。
孙夏虽然学习能力不强,但这些年也算长了见识,即便很难像陈礼森他们那样说出个所以然来,也还是能大致地辨认一二。
这栋宅子古朴庄严、低调奢华,风水、园林、装修、摆件无一不考究细致、底蕴悠久,管家和佣人们也是训练有素,无论是穿着谈吐还是一举一动,都极其熨帖,这样的素质绝不是半路出家的花架子。
这宅子的主人肯定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。
这么想着,孙夏抬起了头,偷偷地看了一眼荣信辞的侧脸。
荣少爷真的好厉害。当初想带他去“进献”的那位客人到了人家家里都毕恭毕敬的,荣信辞却悠闲自在,路过小桥时还瞧了瞧里面的观赏鱼。
“这鱼是不是太肥了?”荣信辞突然说道。
管家回道:“快五十斤,不算胖,它个子大,都一米了。”
孙夏看过去,发现荣信辞说的是一条又大又胖的白身红斑又染墨的大鲤鱼。荣信辞一抬手,那鱼就游了过来,脑袋顶出水面,像在跟荣信辞打招呼。
荣信辞收回了手,轻笑道:“还算有良心。”
管家道:“您救了它,它肯定记得。”
荣信辞却无所谓地摆了摆手,继续朝前走去:“那算什么‘救’,就是随手之劳。”
走过太湖石环绕的小桥,尽头出现了一个临水的阁楼。阁楼前面有几级台阶,大门敞开,两边整齐地站着一排佣人,他们都穿着深色的交领长袍,与周围的环境相得益彰。
“请。”
管家伸手,荣信辞带着孙夏走上去,进了阁子里。
涿然阁的装潢富丽华贵,孙夏说不出名儿的名贵木头做成家具,分不清年代的古董陶瓷充当摆件,墙上挂的是课本里见过的古代名家大作,地上铺着的是花枝蔓延的中式古董手工地毯。房间被小叶紫檀雕花山水落地罩分成了两个空间,大厅的正中央,两张低矮的案几相对,最上方又另置一席,应当是主人家的位置,可现在座位上都空无一人。
孙夏有些紧张地想,主人家是还没来吗?
荣信辞却往落地罩的隔间走了几步,孙夏跟上去,看到里面静悄悄地站着个人。
“来了。”里面的人